文化名人訪
策劃:成琪 主持人:郭樅樅
主持人:觀眾朋友大家好,歡迎走進今天的文化名人訪,我是主持人郭樅樅。那在今天節目開始之前,我們先來看一個視頻短片,了解一下相關的情況。
小片:當《三體》所帶來的科幻熱持續發酵,這股愈演愈烈的科幻風潮中,國產科幻電影從被冷落多年的犄角旮旯里拎出來重新涌入資本的懷抱,科幻題材電影開始扎堆拍攝,老牌導演紛紛出馬、新銳跨界導演層出不窮,中國觀眾終于有望在大銀幕上看到純正的國產科幻片。一時間,國產科幻電影市場泥沙俱下,國產科幻電影元年就如此洶涌而來了。
好的,今天我們演播室里請來了兩位嘉賓,他們是,一位是著名影評人、編劇張小北先生,歡迎您。
張小北:大家好。
主持人:另一位是諾亦騰品牌副總裁科幻作家陳楸帆先生,歡迎您。
陳楸帆:主持人好,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
主持人:好,非常歡迎兩位今天做客我們的演播室。最近幾年可以說我國的電影事業發展是越來越好了,尤其是今年,我們都看到了一個國產大片接一個,而且不僅是票房非常的好,題材也非常的多。但是我們發現一個問題,在這么多題材當中,竟然很少能夠看到國產的科幻電影。所以我們很想知道,目前我國的科幻電影究竟發展到了一個什么樣的狀態,是處在一個什么水平呢?小北老師。
張小北:如果我覺得是以目前就2015年來說的話,中國的科幻電影其實是處在一個剛剛起步的階段,為什么?是因為科幻電影他對于電影工業來說,電影工業如果是個金字塔的話,科幻電影其實就是一個金字塔的塔尖,他會整個電影工業體系的所有環節要求都非常的高,包括創意、制作、發行、營銷等等,那么就等于說中國電影經過過去十多年的高速發展之后,我們的市場終于開始做好了初步的準備,然后才可以介入到科幻電影這個類型的生產之中。
陳楸帆:我非常同意小北老師的觀點。就現在還是處于一個百廢待興的一個起步的狀態。
主持人:好的,可能目前我們的國產科幻電影還不是那么給力。但是美國的一些科幻大片卻已經是在中國市場賺的盆滿缽滿,我們再來一起看一個短片。
小片:《變形金剛4》19.7億元、《環太平洋》6.18億元、《盜夢空間》4.56億元,去年大熱的《星際穿越》僅在中國一地的票房,就占了本片全球票房的五分之一。當年《阿凡達》在中國上映時,出現了一票難求的情況;《盜夢空間》和《星際穿越》等“燒腦”科幻更是引發了影迷的瘋狂解讀和吐槽。
主持人:好的,通過剛才的短片,我們不難看出,現在美國的這些科幻大片可以說非常受到中國老百姓的喜歡,而且我們對于他們的票房可以說是貢獻了很多的。但是呢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問題,就是美國的這些大片基本上都是科幻電影,為什么我們的科幻電影這么不給力呢?為什么我們這么匱乏,究竟原因在哪呢?小北老師。
張小北:這個話題說起來就真是非常復雜了,得分好幾個方面來說。首先在中國市場上,引進了美國大片,分帳片他之所以科幻電影占主流的類型,跟這個好萊塢的全球的市場策略是有直接關系的。因為電影是一種文化產品。
那么作為一種市場策略來說,好萊塢電影怎么能夠在內地市場引起關注,那肯定是要拿他們最有優勢的產品來攻陷這個。肯定是要拿他們最有優勢的產品來攻占內地市場,而科幻電影你別說中國,你放眼全世界,除了美國人之外,沒有哪個國家能拍好的。
陳楸帆:相對更早,就像我們這代人,80后、90后可能從更小的時候就一直從各種渠道,比如VCD的時代就開始,錄像帶的時代就開始接觸這些美國式的科幻片或者類型片的這種,我們說洗腦吧。
所以你對他許多語法的敘事的結構,包括整個元素,你都非常的熟悉,所以接受起來其實難度是非常低的。所以我們有這樣一個歷史的傳言在先,等到他真的進入院線之后,那你必然會去接受,比如說《星戰》,比如說《星際迷航》等等這些大片,他都是一些我們都非常耳熟能詳的這樣元素,對。
主持人:那對于我們來說,是因為我們拍不出來嗎?那又有哪些因素是制約我們的國產的科幻電影的發展呢?
張小北:我們為什么拍不出像好萊塢那樣的科幻片呢?是因為我們的方方面面都有差距的。就是這個方方面面是指整個電影工業體系里面的每一個環節,因為這種沒辦法,我們必須得承認這種現實嘛。因為好萊塢從電影工業這個角度來說,他大概從30年代的時候就已經形成了一個完備的,而且是開始具備就是自我復制的這么一個電影工業體系了。我們內地的這個如果從電影工業體系這個角度來說的話,大概也就是在,我覺得可能在2010年前后才剛剛初具規模。
我們就差了差不多,你算算,將近,我們差了將近80年這樣的一個時代差距。雖然說中國電影市場憑借市場的快速膨脹,我們正在加速的補課。但是這個差距我們必須得承認這個現實。而且還有一點,就是我們不用妄自菲薄,全世界的電影市場放眼全球,只有美國,只有好萊塢能夠作出這種水準和這種級別的科幻電影,其他的國家在科幻電影這個類型上跟美國相比都是有代差的。
主持人:那楸帆老師,您覺得這種代差包括一些什么呢?
陳楸帆:最基礎的我們從一個故事說起,因為所有的科幻電影應該都是從故事來的,這種故事他可能從不同的文本去進行改編。比如說小說,比如說動漫,甚至現在有可能是游戲。那么在從這種非影視的這種文本他需要有一個轉化過程,比如說你先寫成電影的劇本。
最后再從劇本拍攝出來。那這樣的一個轉換的過程現在中國也是非常的缺乏,首先我們沒有懂科幻片的編劇,我們沒有懂科幻片的導演,更不用說后面的相關的技術包括可能科幻片他涉及非常多的可能前期概念的設計,這種設定,包括整個世界觀,包括人物,包括物種甚至機械的這種設定,怎么樣去把他進行一個視覺化的呈現,甚至最后他可能要做成道具,服化道這樣一些東西,都是一些非常專業的,包括后期的拍攝過程中可能需要一些虛擬的拍攝,然后后期的合成等等等等,每一個步驟等于說我們現在都沒有建立起來。
張小北:而且剛才楸帆說的那一套視覺體系,他不是說是突然間就蹦出來的,他是靠美國的整個科幻產業經過這么多幾十年的積累逐步形成的。
你像咱們國內現在做科幻電影,現在就有在視覺體系上就有個這樣的問題。比如剛才說的概念源畫這個環節,當我們在做這種視覺設計和呈現的時候,因為我們自己國內是沒有這個文化的基礎的,怎么辦?只能從別人的體系里面拿過來用。但是我們又是一個東方文化體系,跟西方文化體系是差別還是非常大的兩種不同的文化體系,你把西方體系的那一套設定拿到中國文化土壤里面去用的話,多多少少會有點奇怪。比方說舉個例子,比如說《九層妖塔》,里面出現的紅犼那個怪獸,他其實是特別典型的那種西方的那種美學體系下的視覺產物,但是你要放到中國來說的話,那紅犼其實《山海經》記載過那種怪獸,但是他應該是什么樣子的,沒有一個人能說的出來,那怎么辦?
那只能說從西方現成的體系里面拿一個過來放在那兒,大家就會覺得說這個故事,起碼在怪獸這種視覺上,大家會覺得有點奇怪。因為他跟咱們所認知的那條東方體系不兼容,但是你又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主持人:那剛才像小北老師您提到了,我們的這個特效技術跟美國這種好萊塢大片可能差了二三十年,那是我們沒有這方面的人才,沒有這方面的設備,究竟是什么樣的原因我們沒有辦法很快的去,不用說趕超,沒有很快的辦法能夠去趕上嗎?
張小北:我覺得現在大家的問題是,因為中國已經持續了30多年的高速發展,所以所有的人都對這個速度這個東西有一個非常苛刻的要求,老是說我們應該怎么樣,我們應該怎么樣。
那這個就是當然這個從某個方面來說是好事,但是回到電影這個環節上來說的話,時間的積累是沒辦法快速跨越的,比方說咱們說人才,說設備,說技術。人才其實好萊塢的很多特效公司里面非常多的中國的留學生或者是華裔的特效人員都在里面工作;器材,國內的器材跟好萊塢相比,其實我覺得是一個水準的,甚至說因為我們更有錢吧,所以我們可能比他還好一點;技術,技術這塊是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反正現在市場上能買來的技術我們都有,那這個,換句話說最起碼中等平均線以上的水平技術我們也都有。
主持人:那這個差距是怎么來的呢?
張小北:時間的積累,就是時間的積累。因為這個時間的積累他取決于美學體系,取決于應用經驗,取決于市場跟觀眾的互動,所以這些東西只能靠時間才能慢慢形成一套適合我們本土市場的體系。
主持人:其實就是把這些人才,這些設備硬拼湊到一起,也是沒有辦法完成的是嗎?
陳楸帆:對,沒有辦法。因為特別一個簡單的例子,就是你同樣的人、設備,然后錢堆在那兒,但你用了不同的這種你說的特效指導,就一個中國的,一個老外,或者說有過這種好萊塢經驗的這種人,他出來的效果就是完全不一樣,中國人就可能會堆砌很多東西,但他沒有那種美學上的或者說這種經驗,就視覺經驗上的這種積累,沒有辦法,人家可能非常簡單,用一個燈泡做一些灰塵的散射效果就已經比你幾十盞虛擬的燈打上去的那種效果要自然非常非常多。
張小北:對,而且呢就是雖然說中國電影經常號稱不差錢,但實際上特效這個領域,投入的差別還是非常明顯的。因為好萊塢電影他有一個非常大的特點,他是全球,他是有全球市場的,一部美國電影可以在全世界賣,換句話說所以說他們的A級的這種制作可以投入大概是兩億到三億美元的制作成本。那么對于中國的就是特效大片來說,我們努到頭,大概能做到,在特效這塊成本投入大概也就是做到七八千萬人民幣這個量級。七八千萬人民幣相當于美元大概一千多萬美元,一千多萬美元的特效投入在好萊塢來說,比獨立成本制片稍高一點,但是都到不了中等制片成本的這樣的一個就是投入。那這個在最終呈現效果上,特效這塊真的是一分錢一分貨,這個肯定是有非常大的差別的。還有一點是什么呢?剛剛楸帆也提到了,就是有一個經驗積累的問題。
有一部國產特效片,我先不提名字,他當然他是正面,他請的也是好萊塢的得過奧斯卡獎的特效指導,他在片場的時候,這個特效指導他在片場工作什么呢?主要是協調現場的拍攝和后期特效環節銜接的問題。有一次他在片場,然后綠幕,都是綠幕拍攝,他在現場走了一圈之后,拿腳把兩個石頭挪了大概有不到一米的距離,然后問他說為什么?他說如果把這兩個石頭挪掉之后,后期的時候這兩個石頭就不用單獨花人工去摳像了。因為你花人工去摳像就是涉及到工時的問題,他在現場拿腳把倆石頭挪一下,其實幾秒的事,后期最起碼能省十個工時。
主持人:這么細節都能夠注意到。
張小北:對,這就是經驗。這就是經驗和體系。
主持人:那其實剛才我們也提到了劇本,因為一個好的電影一定要有個好的劇本,而這個好的劇本又需要一個非常強大的作者。那么就有一個圈內的導演說,他認為這種科幻電影一定要是表達一種非常強烈的主題的,那么這種主題可能是對自然、對未來,對于宇宙的一種探索和這種發掘的精神,對于作者來說,他需要一種很強烈的責任感。
陳楸帆:我其實覺得作者沒那么大責任感,真的,就是他寫的只是一個自我表達的東西。但后面可能會有很多比如讀者,比如評論家,比如市場會做這種不同的讀解。但是放到這個電影他是一個大眾的一個連接,想說我們現在可以看到包括平媒可能都是越來越往小眾精細化這種路線去,但是你從一個小眾的一個市場,你要走向一個大眾市場,這中間必然要去做很多的一個轉化或者說一個取舍的東西。所以科幻小說或者說其他的一些科幻作品他可能是會有非常就是經營化或者非常純粹的一個理念的東西在里面。
但是這個東西不一定就特別適合拍成電影。比如說我們說三體他是表達的一個非常深刻的一個宏大的主題,但這個東西放到熒幕上是不是能夠變成一種被觀眾所接受,所認可的一種視覺形象,那是一個非常值得去探討的一個東西。所以我們說可能有很多就是一流的科幻小說,他其實很少被改編。去看輿博獎、新聞獎,就這些很多的得獎里面他可能只有非常少的幾部他被改編成了電影。大部分改編成了電影的,可能我們都說是二三流的那種小說,因為他相對來說更加通俗化,更加大眾化,更加適合去進行這種敘事結構上的重新修改,然后讓大眾去接受。所以這是一個非常不一樣的思路,所以我覺得現在可能需要大家就是清晰的知道我們現在中國科幻電影是處在一個什么樣的階段,我們需要去找一些什么樣的故事去進行改編,而不是一上來就奔著最高大上的路去走。
可能我們需要從一些比較基礎的一些片子,比如低成本的或者比較簡單的這樣一些片子去著手,去嘗試積累一些經驗,對。
主持人:那像您剛才提到三體,您說一些好的這種劇本可能不一定能夠改編成很好的電影。那么就像三體的作者劉慈欣他也說,他認為電影有可能會限制這些科幻小說的一些想象,可能會限制讀者的一些想象,那么怎么來避免這種尷尬呢?
陳楸帆:這是無法避免的。對,因為他是兩種不同的文界形式,我們小說可能在閱讀過程中會有很多的快感,是來自于你用自身的經驗跟文本產生的一種互動的關系,你會用自己很多的人生的體驗,很多的想象力來補足這些東西。那么每個人讀到的都是一千個哈姆雷特這種感覺。所以每個人得到的快感他所想象出來的腦補的這部分東西是完全不一樣的。但你當他放到熒幕上的時候,他變成一個唯一的東西,就是說有點像量子態他坍塌了,他成為一個唯一的確定的東西,那么你就把很多其他的這種可能性,很多其他的想象力給扼殺了。
那可能有些人能接受,你這個導演表達出來的,你這個美學是我能接受的。但可能很多的人他是無法接受的。
那所以說當把一個小說轉換為電影的過程中的時候,那其中所做的這種改動或者改編,就是剛才楸帆說到的技術環節,中國為什么沒有好的科幻電影,為什么現階段沒有好的科幻電影,是因為我們的電影行業還缺乏足夠的經驗和技巧能夠把好的想法從文字轉換成那個影像。
主持人:但是很多人置疑,現在我們之所以沒有很好的科幻電影,很大程度是因為我們沒有好的劇本,是這樣嗎?楸帆老師。
陳楸帆:劇本肯定是一個方面,對,那劇本也不是說靠編劇或者說靠小說作者就能解決的,因為劇本他是一個,他不是一個個人單打獨斗的東西,他是一個集體決策。
張小北:必須得替這個行業解釋兩句,中國為什么沒有好的科幻電影呢?除了沒有好的劇本之外,我們從上到下沒有好的導演,一直到沒有好的木工,你知道嗎?就每個環節都缺,所以你不能把這個東西只歸結為編劇,我也可以這么講,我現在電影里面就放著一本,就放著一個劇本特別那個,就是我現在電腦里就有特別特別牛的這么一個科幻劇本,但是你導演拍得出來嗎?我也可以說,但是這樣說,其實就有點推卸責任了,這是一個體系,每一個環節都在不斷地加力加分的過程。
主持人:那您作為一個編劇,您覺得我們的科幻編劇還缺乏哪些呢?缺乏哪些素質。
張小北:我覺得我們現在國內的編劇他現在缺的不僅僅只是科幻的這個類型的寫作經驗,他現在中國的很多編劇其實是類型片寫作上,整體來說都是缺乏經驗的,為什么?因為太多的類型是中國電影剛剛開始面對的,那電影的一種類型的形成是大概按照好萊塢的經驗是大概需要30年左右的時間,這30年時間干什么,有人創新,市場反饋,然后根據這種反饋不斷地在改進,然后最后形成某種特定的標識,然后和觀眾形成的這樣的一個市場契約。
然后一旦出現某些特定元素,觀眾就認可了你這種類型,最后這個類型才在市場上認可。那對于咱們國內來說,國內什么都很快,我估計那也得十年左右,科幻作為一種類型才能夠被觀眾所接受認可,然后整個的電影體系和電影生產者才能夠根據這種類型的特點和觀眾的反饋來不斷地繼續生產和改良他,所以這個東西沒辦法,只能靠時間。
主持人:那么楸帆老師,您認為作為一個科幻類的作家,需要具備哪些情懷呢?
陳楸帆:我覺得情懷最根本的可能就是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心,就是他一定要對,不管是人還是這個社會,還是整個宇宙,大到宇宙,他無窮無盡的這種好奇心和探索求知的這種欲望,希望把這些自己的這種思考用一種講故事的方式,傳遞給你的讀者們。
主持人:您剛才說到,現在我們基本上這些編劇也好,作家也好,科幻方面基本上都是在單打獨斗,那么怎么樣才是一個成熟的狀態呢?您認為該怎么去建立呢?
陳楸帆:我覺得可能成熟的話,比如說像他有一個完整的這種產業,他是一個生態非常完善的,比如說你的作品可以被各個環節,各種不同的形態去進行改編,然后你可以從里面獲取一些商業上、經濟上的回報作為一個良性循環的一種動力。否則的話,現在是科幻是很火,但其實真正寫作,持續寫作,能寫作出來的內容是在一個水平線上的,我們說整個中國可能數下來也就50人,對。
張小北:可能到不了吧。
陳楸帆:到不了,這是一個比較樂觀的說法。所以其實非常貧瘠的一片土地,我就說當時我也說過這個,劉慈欣的三體,劉老師的三體,其實像在一片沙漠里面突然起了一座高塔,就那種感覺,他沒有地基,他沒有堅實的地基,地基就是一片沙。所以。
張小北:不能靠天將奇才來拯救整個中國科幻產業。
陳楸帆:對,不能這樣,也會有馬太效應,就是大家都會把精力、注意力、整個資源都集中到某一個人身上,那其他人更起不來了,因為一直接受某一種特定類型的科幻。但其實科幻是有非常多不同的種類、風格、流派,對。
張小北:反正我覺得要想讓中國科幻作為一個產業整體發展,我覺得最關鍵一點是要先讓源頭的提供創意和故事的優秀科幻作家先掙到錢,這個十年前我就在聊這個事了。比方說像大劉,劉慈欣老師,他是一個中國科幻整個產業里面就是最拔尖的人,如果他都掙不到什么錢,那這個產業只能是這樣很多業余愛好者發自內心,出于熱愛才去做這件事情去。
主持人:嗯。
張小北:那么當一個行業里面都是這種業余愛好者的時候,他怎么能夠被稱為一個產業呢?必須得有足夠多的職業作家,咱們不用多,一年最優秀的那么一小波人,十來個,二十幾個人,他靠寫書寫故事能過上不低于平均水平的這樣一個生活,而且這樣的話,我覺得這個產業開始進入到良性循環。
主持人:目前不低于平均水平的生活難道都達不到嗎?
陳楸帆:我覺得挺難吧。
張小北:我不知道,楸帆可能更熟悉,咱們現在國內創作家有哪個人只憑寫作一年大概能掙20到30萬?
陳楸帆:我想不出來。
張小北:對吧。
陳楸帆:對,真沒有。
主持人:那可能我們真的還有一條很長的這種產業鏈的這種道路要去走。
陳楸帆:對。
主持人:比如說從文學作品到動漫影視,再到游戲娛樂等等很多周邊的產品要去開發,可能才會調動更多人的積極性去做這方面的工作。
陳楸帆:是。
張小北:是。
主持人:那我們可能要從現在就要在全社會建立這樣一種科學的意識,培養一種科學的這種思維的方式,可能才能培養這種科幻的閱讀的,更多人去閱讀科幻的小說,能夠接受中國的國產的一些科幻的電影。
張小北:我覺得這個倒不用強行地去培養什么科學素養吧,我覺得只要是,只要我們現在的年輕人,他們的生活方式繼續下去,科幻作為一種文化消費的產品自然而然就能推廣開。
陳楸帆:對,繞不過去。
主持人:那對于中國科幻電影的未來,包括我們現在所處的優勢,幾位怎么看呢?我們目前有沒有所處自己的優勢?
張小北:我們目前能看到的最大優勢就是我們有一個市場,我們這個市場正在高速發展,不斷地擴容,而且未來還會持續高速增長一段時間。我們憑借這個市場,我們就有機會走中國制造業曾經走過的那條路,對吧。
咱們夸張點說一帶一路什么的,一帶一路輸出的可不光是咱們的亞投行的貸款,除了中國制造機械產品之外,中國制造的文化產品一定也會一同輸出。
所以我覺得從這個角度來說,還是很多的機會,而且科幻電影他是一種最容易翻越文化壁壘的這種文化產品。那么我覺得中國科幻電影其實從這個角度來說在未來還是有很多希望的。
主持人:楸帆老師您怎么看?
陳楸帆:我也是比較樂觀地這種態度。因為可以看到現在非常多的年輕的一代,他是在這種科幻的氛圍里面成長的,他本身也是非常有熱情,而且具備這種專業的能力,他慢慢地進入這個領域,進入這個行業,進行這種,我們說代際的更換,把他老的一波慢慢的血液給替換掉,然后肯定會慢慢地走上這種工業化,可能他是一種倒逼的這種路徑,從市場我們倒逼整個的工業化,提升升級,這其實在其他的領域也都是一樣的。就通過這種倒逼,我們把整個中國電影的工業化程度提升上來之后,我們各個環節慢慢去補習。
主持人:好的,非常感謝今天兩位做客我們的演播室,我們的科幻電影可以說是剛剛起步,所以也希望大家給更多的寬容和鼓勵,非常感謝。更多消息,請持續關注《中國經濟網》。